※3680年七歲。
這是幾個小時前的事。
塞德娜今天為了追進入家中的野貓而誤闖傑克的工作室,正好在工作室的傑克見她就大發雷霆,毒打一頓,說:「這是處罰。」將大約一公分的珠子穿在她的肚臍。
傑克警告,「下次再隨便近來我的工作室就不只這樣。」
不知道入夜多久,從腹部傳來陣陣疼痛,她咬牙縮成一團,試圖冷靜撐過一切,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撲簌滾下。
其實穿珠沒有意外中的痛,被毆打的痕跡也早習以為常,每次最痛的起因都是父親態度上造成的痛——他常讓塞德娜有種,自己不是親生孩子的感覺。
偷跑上街的時,曾看到孩子們跟父母撒著嬌,被父母溫柔的說哄著,如此溫馨的經歷——她一次都沒體驗過。
想跟傑克分享一天的趣事,只會被嘲笑。
想跟傑克求睡前故事,只會被投以冷淡的目光。
想跟傑克出去外面逛街,只會拒絕。
回想起很多時候,她的心就好痛,胸口全揪再一起難以呼吸,用力想擦乾眼淚卻無法克制情緒,沾濕枕頭的一片,緩緩將棉被拉起悶住自己的嘴,好讓哭泣聲不擴散。
爸爸到底愛不愛我?
不知道心裡浮出多少次這問題,昏昏沉沉中反覆思考這句子而入眠。
貓再度闖了進來,塞德娜也誤進傑克的工作室。
跟上一次的狀況重演,她緊張又生氣的對著懷中的白貓念了一番,好險傑克今天不在家逃過一劫,整個人放鬆後第一次看清楚這房間的擺設。
暗紅色的羊毛大地毯幾乎覆蓋住整片地板,檜木紅的桌子擺放在房間中後方,而包圍住中央的四立的高大書櫃,上頭擺放整齊的原文書籍及玻璃罐。仔細看玻璃罐,塞德娜嚇得倒退好幾步,聽過傑克說過自己是醫生,實際見到玻璃罐內那些眼珠、耳朵鼻子等人類器官,還是覺得無法接受。
傑克隨時可能回來,她拐個彎要離開卻絆到突起物,跌了一跤,懷中的貓大叫「喵」跳開脫離。
摀著鼻子撐起身,朝絆倒自己的物品隔著地毯摸,「這是……什麼?」像是門把的東西?
畢竟才七歲,好奇心驅使身體鑽到地毯下看究竟。
確實是門把,有道通往地底的門,她咕噥道「傑克從來沒講過有地下室。」邊拉開門,她猶豫了半分——底下竟傳出悠悠的歌聲。
不管是聲音還是曲調都令人感到熟悉及安穩感。
是誰?是誰?
不自覺的踏出了一步,小心翼翼的向下爬走。
地下室沒有想像中的黑,有盞燈維持著視線,光亮下影照出一名身材纖瘦的女子。
塞德娜這才想到——應該多考慮再進來的!
來不及,小抹匆忙下來的身影早被瞧見,歌聲剎那停止,「是傑克嗎?」女人一仰頭,面藏不住驚訝。
「對、對不起!求求妳不要跟爸爸講!」女孩慌張的道歉,要是被發現進來後果一定很慘!到時候可不是肚子穿洞可以解決的!
女子一愣,漸逐溫和的笑顏,「沒事喔,傑克明天才回來。」對困惑的孩子招招手,「過來吧。」
走上前塞德娜才看清楚眼前的女子,她擁有一頭烏黑的秀髮及腰,秀麗的長相加上自然的麥芽色讓她更加出色,唯一的遺憾是她全身佈滿大大小小的燙痕,滿身瘡疤令人倒抽一口氣,女孩一見就接連退後。
女子見她的反應難掩飾受傷的神情,意外對這沒禮貌的舉動無動怒,溫柔地問:「妳會怕我嗎?」
想想傑克平常的暴行舉止,再想想第一眼見到表現溫柔的女人,塞德娜搖搖頭,不加思索的回答:「爸爸比較可怕!」
聽完這回答,女子輕笑,「呵呵,不可否認傑克生起氣來很可怕。」
才不是呢!平常就很可怕喔!原本想這樣回的塞德娜,注意到偷講傑克的壞話被發現下場會很淒慘,立刻打消了念頭。
「那個、阿姨為什麼會在這裡呢?」
女子拍拍身邊示意叫女孩坐下,等到她動作後才說,「我是這個家的守護神喔,所以才待在底下的。」不再多加解釋,「塞德娜才是呢,不是不能到這裡嗎?」
還沒自我介紹女子卻能知道自己的名字,這下塞德娜相信對方是家中守護神這件事,她興奮的回話,「因為有貓跑進傑克的工作室,就進來抓貓然後發現這裡有地下室。」第一次跟不是傑克的人講話的緣故,語氣有些亢奮,接著問:「那要怎麼稱呼妳的名字呢?」
「結,我叫結。」
「一個字的名字嗎?」
塞德娜問完,結的眉毛垂下,不知道在思考什麼,隨後又笑著回,「嗯,一個字喔!」
對剛見面的人她自知防備心不夠,但結看起來好親切,有種難以譬喻的感覺——一個人對自己這麼好,這麼體貼,宛如母親一樣。
母親。
這陌生的名詞浮出念頭塞德娜立刻回過神,心仍就蹦蹦的跳。
倘若……母親是眼前這散發溫和氛圍的女子就好。
如果是真的就好了……